（周學峰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法學院副院長、教授）

2020年7月，國務院頒布了《保障中小企業款項支付條例》（以下簡稱《條例》），對于保障中小企業款項支付、優化營商環境發揮了重要作用。自該《條例》實施以來，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出現了一些新情況、新問題，解決拖欠企業賬款問題愈加具有緊迫性和重要性，因此需要對《條例》中的相關制度予以進一步完善。此次《條例》修訂亦是落實《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所提出的健全拖欠企業賬款清償法律法規體系要求的重要舉措。此次《條例》修訂以解決實際問題為導向，重點在于進一步完善保障中小企業款項支付的制度體系，加大清理拖欠企業賬款的力度，填補制度漏洞，細化優化相關規則，保護中小企業合法權益。

一、完善制度體系

從完善制度體系的角度來看，此次《條例》修訂時對《條例》全文進行了章節劃分和調整，并設置了“總則”，提出了“支付主體負責、行業規范自律、政府依法監管、社會協同監督”的原則，對于防范和治理拖欠中小企業款項問題具有指導意義?！稐l例》修訂進一步明確了中央和地方人民政府以及各相關政府部門的工作職責，理順了相關工作機制，突出強調了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對本行政區域保障中小企業款項支付工作負總責。

二、加大清理拖欠企業賬款力度

《條例》在以下幾個方面進行了修訂：第一，增加了函詢約談、督辦通報等監督管理措施，加大了對機關、事業單位和大型企業的約束力度。第二，增加了關于拖欠企業款項情況定期報告的制度，并要求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每年定期聽取相關工作匯報、加強督促指導和研究解決突出問題。第三，加重了相關主體的法律責任，例如，對于機關、事業單位違反條例規定的，原《條例》規定對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法給予處分，而修訂后的《條例》規定對負有責任的領導人員和直接責任人員依法給予處分；鑒于《國有企業管理人員處分條例》已頒布實施，修訂后的《條例》規定了相關銜接條款，國有大型企業拖欠中小企業款項，造成不良后果或者影響的，對其國有企業管理人員依法給予處分。

三、填補制度漏洞

此次《條例》修訂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第一，原《條例》對付款期限規定得不是很明確，難以保障中小企業及時獲得付款，此次條例修訂則進一步明確了相關規定。其中，要求大型企業應當自貨物、工程、服務交付之日起60日內支付款項，在允許合同對付款期限進行約定的同時對不合理的約定施加限制，明確禁止“背靠背”條款。第二，原《條例》規定不得強制要求以審計機關的審計結果作為結算依據并同時規定了合同另有約定的除外，其結果導致在實踐中許多機關、事業單位和國有大型企業濫用合同自由，濫設審計條款。此次《條例》修訂取消了合同約定除外條款。第三，關于中小企業可以非現金形式提供保證的，原《條例》僅規定了金融機構出具的保函這一種形式，在實踐中難以滿足中小企業的需求，此次條例修訂通過增加“等”字表述，對非現金保證形式進行了擴展，將與金融機構保函功能等同的其他保證形式亦涵蓋在內。第四，根據現行的中小企業劃分標準，許多大型企業的全資子公司或控股子公司并不屬于大型企業，因而不受原《條例》的約束，實踐中導致一些大型企業利用其下屬的子公司與中小企業簽訂合同而規避對《條例》的適用，對此，《條例》修訂時特別規定大型企業應當督促其全資或控制子公司及時支付中小企業款項。

此次《條例》修訂還對原《條例》確立的一些規則進行了細化和優化。例如，對于投訴處理程序進行了規則細化，規定了國家將建立全國統一的拖欠中小企業款項投訴平臺，并規定處理期限最長不得超過90日，增加了處理投訴部門可采取的措施手段，如發出督辦書、約談、通報、責令整改等。又如，對于原《條例》中規定的信用約束機制，此次《條例》修訂時進行了細化，確立了失信行為記錄、失信信息公示和對嚴重失信主體采取限制措施的程序，并且對于機關、事業單位和大型企業進行了區分，從而可以更有針對性對失信主體采取限制措施。

保障中小企業款項支付的要旨在于及時支付，不逾期拖欠款項是底線，立法者更希望支付主體能夠更快捷地向中小企業支付款項?！稐l例》修訂堅持支付主體負責、行業規范自律的原則，鼓勵行業協會通過制定本行業的付款期限、驗收期限等自律規范，引導大型企業履行及時支付中小企業款項的義務，同時鼓勵大型企業公開承諾對中小企業的付款期限與方式，這樣一方面可以強化對大型企業的社會監督，另一方面也可以引導中小企業在交易時優先選擇那些自律信用良好的大型企業。

此次《條例》修訂充分顯示了黨中央、國務院對于解決拖欠中小企業賬款問題的重視，期待通過政府、企業和社會各界的協同，確?！稐l例》落地實施，切實解決拖欠中小企業賬款難題，維護中小企業的合法權益。